【水花】好久不见(现实向)

冷圈复建🥶短篇,一发完


是在一个失眠的雨天想到的,艰难地写了很久……


现实背景设定(疫情&隔离),细节虚构,ooc预警


如果和现实有出入,那就是我编的



#下面正文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我以为我已经把你藏好了

藏在那样深那样冷的

昔日的心底

我以为只要绝口不提

只要让日子继续的过去

你就终于

终于会变成一个古老的秘密

——席慕容《传言》



*

Sergio觉得自己病了。


他一刻不停地在想,马德里到都灵的距离有多远呢?


徒步的话,他要绕着地中海,穿越法兰西,再趟过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脉。乘船的话,或许可以近一点,只不过要从港口出发,就得去巴塞罗那。


嗯,巴塞罗那。他把目光从地图书里抬起来,翻了个白眼。还是算了,宁愿徒步。


搭火车或飞机呢?他也不是没有想过,只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,现在形势很严峻,谁也不想冒这个险。


真的谁也不敢冒这个险。


连他也已经在家蹲了半个多月了。



久到他对马德里的艳阳天开始变得麻木,久到他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在脑袋里构思一场对手是自己的比赛。


久到,院子里的草叶蜷起来,寂静的道路尽头传来一声鸣笛,水龙头缓慢地渗下一滴水珠,邻居家的狗焦躁地连声吠叫。



马德里的雨落了下来。


悄然无声,又声势浩大。


笼住了城市,笼住了他的心。


夜幕跟着降临,他只留了厨房一盏昏暗的顶灯,收起孩子们白天玩的足球——小家伙们都在楼上卧室里安静地睡着了,小嘴微张着,手里抓着玩具,迷迷糊糊地念叨着梦话。



*


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,轻轻的,两声。



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足球没放好,掉在了地上,但紧接着意识到声音来自房间的另一边。


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,看向紧闭的门,不甚确定,那声音像是怕他犹豫一样,又传来。


轻轻的,两声。



会是谁呢?


雨点打在窗上,风不算小,偶尔从窗缝挤进一丝深沉的低喃。


门外的人很有耐心地,第三次敲响。


轻轻的,两声。



Sergio走了过去,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脚步声重合,最后站在门口,猛地停顿了一刹。


他没有在期待任何人。真的。


他只是……


毕竟没有人会在这样的雨夜找上门来的,是吧?


他拧开了门锁,缓缓将门打开,就像是他的孩子打开生日礼物一样,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,试图压抑的情绪依然顺着抽动的指尖溜出去。



两年了。


他忽然只想叹气,他也那么做了,胸腔里积压了千斤重的狼狈,呼出去却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门外那人面前。




Cristiano站在他的门口——马德里,西班牙,欧洲大陆的西端,沐浴着地中海和大西洋的季风。


他本可以在任何一个中规中矩的艳阳天来访,穿着轻便的运动衣,怕被拍到而把鸭舌帽压低,戴着墨镜,抬起汗津津的小臂,用带着腕表的那只手敲响他的门。


可是马德里在下雨。


而他,湿漉漉的。


他没有戴帽子和墨镜,没有抹发胶,也没有腕表或项链。


他的运动衣湿漉漉的,他的头发湿漉漉的,他的眼睛也湿漉漉的。


可是他笑了。


Sergio像是一下子回到了那年夺冠的夜晚,在米兰,声浪压过他的感知,闪光灯争先恐后地遮蔽他的视野,他捧着奖杯,沉甸甸的,不得不用一只手托住底部。


他回过头,一些陌生的面孔立刻挤上来,将话筒递到他嘴边,他又转过头,目光越过那些人的头顶,抓牢奖杯。腾不出手来擦汗,于是耸起一边的肩膀,用同样铺了一层汗的手臂胡乱蹭了蹭鬓角。


他把碍事的奖杯举过头顶,闪光灯忽地一下变得密集,他眯起眼睛错开那些碍事的人,终于在拥挤的人潮里找到了Cristiano的身影。


他站在那里,汗水擦不干,顺着他的侧脸缓缓往下淌,留下一道让他感到心痒的痕迹。


葡萄牙人也看向他,也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,也笑着,向他走来。


他说了什么吗?在那年几乎将夜晚照成白昼的烟花下。


是什么呢?





“好久不见,sese。”

 



*

Sergio坐在厨房的餐桌前,诺大一间屋子,依然只有一盏昏暗的顶灯亮着——不过除此之外,浴室的灯也亮了起来,蒸腾的水汽蔓延到地板上,又重新凝结成水珠,他有点担心葡萄牙人出来的时候滑倒,于是犹犹豫豫地在浴室门口晃悠,想要提醒他。


在他走到第十二个来回的时候,门被拉开了,Cristiano看到他之后似乎愣了一下,不过很快笑起来:“怎么在这儿走来走去?”


“没什么……”他实话实说道,“怕你摔倒,想让你慢点。”


这可能是个意料之外的回答,Cristiano挑了挑眉:“真贴心,谢谢。”


Sergio看着他又裹了裹浴袍:“还冷吗?”


“不了,热水澡挺舒服的。”


“那就好。”他安心地点点头,又顿了一会儿,才终于问道:“你怎么来了?


葡萄牙人沉默了几秒,偏过头看着他:“有喝的吗?”



他跳过了这个问题,而且似乎并没觉得有丝毫不妥。


这回换Sergio愣了一下,不过好在,他原本也没敢特别期待对方的答案,只好顺着Cristiano揭过这个话头:“当然,红酒?”


他知道Cristiano没有喝啤酒或饮料的习惯,但是对方摇了摇头,反过来要求道:“有热牛奶吗?”



他不对劲。从头到脚,从进门到现在,从他的出现到他的每一个要求,统统偏离了Sergio的设想——他甚至觉得,眼前的人应该是自己的一个梦。


“没问题。”


可他还是答应了。


就算是梦,有什么不好吗?




*


Cristiano拉开餐桌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下,手肘撑着桌面看Sergio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一盒牛奶,倒进玻璃杯里,再送进微波炉。


嗡嗡的声音响起来,低频而持续地在房间里盘旋。


“我抢了小家伙的存货吗?”葡萄牙人低低的声音带着笑意混在嗡嗡声里,Sergio怕听不清,转过身去靠他近了一些。


“再给他买就是了。”他手里攥着之前给自己倒的一杯白水,开玩笑道,“他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闹别扭。”


Cristiano点点头,没再说话,垂下了目光。


“最近还好吗?”Sergio不想气氛就这样冷下去,尽管生硬还是泛泛地问道。


“嗯……就那样吧。”Cristiano敷衍地应了一句,突然理了理浴袍的前襟,接着又拽了下袖子——显得有些不自在。


过了几秒,就在Sergio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摆脱这场尴尬的交谈时,他重新抬起了头:“说起来……”他的笑意变得不太真切,“你有很长一阵时间没这样问我了。”

 



微波炉停了,突入其来的静默挤占了整个空间。


他们对视着,有一瞬间Sergio觉得他回到了伯纳乌的球员通道。


他们总习惯在进入镜头之前凝视对方几秒——哪怕是几秒,Sergio都能感觉到周身的空气流动凝滞下来,队友的喊声拖成滑稽的长音,工作人员奔前跑后的身影融成慢镜头,连他呼吸的节奏也跟着安静下来。


Cristiano呢,也这样默许地望向他,任他数着心跳,奢侈地度过这隔绝一切的几秒钟。


一下。


两下。


三下。


葡萄牙人的眼眸里渐渐漫出一点笑意,而后轻轻点了下头。


等到走出球员通道踏上那片草场,等到一切都暴露在闪光灯下,等到呼吸声也被铺天盖地的呐喊掩盖。


他明白,只有那几秒,他才像是真正跃上了云端,一览无余地面对自己那颗赤诚而胆怯的心。


只有那几秒,他才是无所畏惧的。


但他想Cristiano也许从来都不知道,因为他从来没有在对方的双眼里看到类似的赤诚或胆怯,只有平铺直叙的鼓励,从里到外的友好,和偶尔模糊得一闪而过的逃避。


那万分之一的逃避或许就代替了一切答案。




可是Cristiano施舍给他的那几秒,直到现在,直到跨越了两年空白的时光,依然能够在瞬间给他留下一道炽热的灼伤。


Sergio瑟缩了一下——他当然没有表现出来,但他迅速移开了目光,于是队友的喊声、工作人员的身影、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和刺眼的闪光灯,也立刻从他的周围消退了,干净得无迹可寻。


他转过身去拿牛奶,没有看到葡萄牙人失望地微微塌下脊背。等他重新转回来的时候,对方已经又挂上了一个浅浅的微笑,接过牛奶杯:“谢了。”


“不客气。”Sergio踌躇了一下,再一次说道:“不过你最近有别的工作吗?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?


“没什么……”Cristiano轻轻地笑了,摇了摇头移开目光:“你怎么样?没球踢的日子。”


Sergio微微怔愣了一会儿,终于明白过来,对方居然再一次跳开了这个话题。


为什么呢?他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自己一个答案呢?


这次他没有很快接上对方的话题,而是低下头,手指摩挲着杯沿,将选择权抛回到葡萄牙人手里。


“反正我是觉得无聊极了。”Cristiano并未在意他的停顿,自顾自地说了下去,“就算能陪junior多些时间,可是你明白吧,那种感觉,你的工作原本就该是踢球,而现在甚至连家门都出不了。”


Sergio轻轻地嗤笑了一下:“倒也可以上山骑骑车之类的,不算十分无聊。”


Cristiano耸了下肩膀,不置可否:“总共那么大点儿地方,不能离开的话,总会腻的,不是吗?”


“就算和家人在一起?”


“这跟和谁在一起倒关系不大,只是一个环境呆久了,难免会有点新奇想法——任何人都是这样。”


“也许吧,你说的有道理。”


Sergio听出他意有所指,却选择装疯卖傻——葡萄牙人都可以,他为什么不行呢。


“而且,我更想念赛场上的感觉,待得太久,关节都要生锈了。”


“可是复赛遥遥无期,一点消息都没有。”Sergio跟着叹了一口气,低下了头,“就算空场,还是免不得队友出状况的可能性……”


“俱乐部那边和你谈过?”Cristiano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焦心,放下杯子,关切地前倾了一点。


“毕竟我是队长,都得先通知到我……”Sergio苦笑了一声,又不想把对方拖进自己的小情绪里,于是迅速扯开了话题,“尤文那边呢?那个小前锋还好吗?”


“迪巴拉?他还不错,我们打过几次电话,俱乐部也通知过我,我想他们都没什么大问题。”葡萄牙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,忍不住轻笑了几声,“他身体结实得很,完全不用担心。”


Sergio点点头,含糊地给这个话题画下一个句号:“我想毕竟意大利严重一些。”他后悔提起了那个小前锋,现在关于他的一个字都不想再听。


Cristiano似乎意识到了他微妙的不悦,稍稍收起了轻松的笑意,便也不再谈论他的新队友了——尽管已经两年了,但跟Sergio比起来,他们依然是他的“新队友”。



*

接下去他们的谈话内容,从各自国家的封锁措施,到如何憋在院子里给自己训练,从新买的蛋白粉牌子,到晚餐吃的鱼肉和沙拉,从孩子们的吵闹,到家人的近况。


Sergio自认这不是他真正想说的,他觉得Cristiano同样不想谈论这些,可是他们只好乏力地沿着这些怪异的话题进行下去,前言不搭后语的。


他看着Cristiano坐在餐桌的另一边,不时抿一小口热牛奶,仿佛那是什么几千欧一瓶的顶级红酒,他看着对方试图再摆出一副轻松愉悦的样子,却依然掩盖不了他们偶尔目光相碰时瞬间发生的闪躲。


他看得出来,Cristiano的眼中总像遮了一层雨雾,模模糊糊地透过他们之间潮湿的空气,飘忽而忧伤,不知不觉地把他推到了世界尽头,好像坐在餐桌那边的人只是他梦里的一片剪影,伸出手去根本触碰不得,甚至无法感受到他的呼吸。


他们这样无望地相隔着。


于是只好不知所措地拽着生活中琐碎的一切,试图将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延长——最好是到天亮,到雨停,到街角的面包店里飘来黄油和牛奶的香甜气息,水壶架在炉灶上咕嘟咕嘟作响——拖到这种时候,才能让这些鲜活的细节证明对方是真实存在的。


杜绝沉默,才不会被扯得更远。


尽管隔开他们的并不是一片云雾缭绕的森林,而只是一张木制餐桌,Sergio依然这样徒劳地想着。



“后来媒体怎么写的,我也没管了,反正他们一向如此……”葡萄牙人轻轻叹了口气,像是有些疲惫了。


“要睡一会儿吗?我去给你收拾客房。”Sergio放下水杯,直起身子问道。

“不用麻烦了。”Cristiano笑了笑。


Sergio突然开始厌倦他这样的笑容——那就像是,他坐在大剧院里,明明知道幕布后面的演出让他昏昏欲睡,仍要对身边的人说bravo,精彩极了。


他看得出那种笑容之下埋着怎样的情绪。


客气又疏离,虚伪又精于世故。


或许Ronaldo是那样的,可是这样裹着他家的浴袍,端着一杯牛奶,在昏暗的顶灯下同他闲聊的Cristiano不应该是那样的。


除非,葡萄牙人把他也当成那些需要陪笑的陌生人之一。


他是这样想的吗?


Sergio几乎要脱口而出地斥责他:“不要再这样笑了!”


怎样都好,皱起眉头冲他抱怨,理直气壮地要求他收拾房间,或者再热一杯牛奶,或者让他闭上嘴,说自己需要休息。


怎样都好,除了顺从地迎合他所有的话题聊下去,又掐好了时间点似的露出同样的笑容。


可是他拿不出合理的借口,不知道自己能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这样说。


他突然觉得自己悲哀而可笑——或许他从来不是坐在大剧院里的观众,只是个舞台上戴面具的小丑,他无法掌控坐在台下的所有人对他的评价,于是只好扮着笑脸不停地演下去。


他没有终止的权利,甚至没有去询问的勇气。


可是小丑也有受够的一天。


如果今天Cristiano没出现在这里,而是像过去的两年一样,只透过电视或网络新闻出现在他的生活里,或许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早已刀枪不入。


可是偏偏他就像这场离谱的大雨一样,猝不及防地冲垮了他引以为豪的伪装,甚至不废一点力气,直截了当地宣告了他的失败。


于是小丑只剩下了两个选择——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,把破碎的面具拼起来,重新戴上。


或者把碎片扔进烈火里,燃尽虚假的灵魂和囚牢一般的舞台。





 

“不要再这样冲我笑了。”


在他犹豫或思考再三之前,他选择的答案已脱口而出。


你到底为什么到这里来了?

 




*

Cristiano抬起头盯着他,如他所希望的,终于不再笑了。


他听到自己巨大的心跳声,雷鸣一般敲打着耳膜,仿佛他的心脏正在被鞭笞、审讯,表面波澜不惊,暗里却溃堤千里。

 

这次他们相触的目光没再相互逃开,却也失了之前那种维持在表面的温度,变得冰冷而僵硬。


小丑后悔了,他发现自己焚烧了面具,却依然无法逃离舞台,在聚光灯下拼尽了全力也扯不出一个合格的笑,只有任凭台下利刃一般的目光将他凌迟处死。

 

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说,辩解或是道歉,那都是毫无意义的了。


Cristiano的双眼深不见底——他早该想到的,那已经不是他曾肆意徜徉的蜂蜜罐子,他们很久没有站在同一边了。

 



“你觉得是为什么呢,sese?”


Cristiano把牛奶推到一边,然后双臂叠起来放在桌面上,学着Sergio,把问题抛了回来。


见鬼。Sergio想。自己如果知道的话也不会这样问了。


“我不知道,你什么都不告诉我,我已经问过两次了,你只是笑,只是这样笑……”


小丑自暴自弃地觉得,反正面具也已经碎掉了,他还不如不要再表演下去。


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?”葡萄牙人似乎觉得他的回应很稀奇,露出一个小小的嘲讽的神情,“可是我还以为我已经什么都说了。”


Sergio看着他:“你没有。”


“那你想听什么?如果我来马德里是为了比赛,为了颁奖,为了做什么冠冕堂皇的事,你从媒体那里都可以听到了。”葡萄牙人的语气变得不再起伏,而是低沉地沿着一个节奏说下去。


Sergio知道那是他发火的前兆,但他仍不肯承认自己那点勉强支撑的自尊心,他自始至终坚持自己不悦的理由,那就是Cristiano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从来没有。


“你都在想什么?”Cristiano像是被他的沉默激怒了:“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,sese,我们已经两年没这样坐在一起聊天了,我只是以为……”他骤然停了下来,像是老旧的磁带突然卡壳了,一个字都没办法再说出来。



Sergio读懂了他的神色——葡萄牙人不知道怎样表达的时候就会露出那种格外烦躁的神色。


他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清吗?


是什么呢?


Sergio等着,像是在沙漠里困了几个月的人迫切地等待一滴水,像是被阴霾遮蔽了数年的小城迫切地等待一丝阳光,像是沉睡了一整个冬天的熊迫切地等待第一声虫鸣。


好像听到了那些话,他就能得到走出囚笼的特赦令,还给灵魂以自由。


可是Cristiano久久地停住了,直到Sergio看到他的怒气如潮水一般消退,直到他眉宇间最后一丝微弱的烦躁也消失殆尽,重新捡回平淡而疏离的目光。



“算了,很晚了,还是休息吧。”


葡萄牙人轻飘飘的一句话,几乎是对他的死刑宣判。


Sergio突然觉得,自己正吊在深不见底的悬崖边,Cristiano原本是那棵他抓牢的树,现在,树枝却发出挣扎的响动,任何一秒都可能折断了。



雨声又清晰起来。


哗啦啦……哗啦啦……哗啦啦……


这能冲掉他那可笑的枷锁吗?

 



我在想,在米兰那年的决赛。


他说。喃喃地对着Cristiano说,就像对着一个影子。



“你记得吗?”他垂下头,“点球,你是最后一个……真疯狂……大家都跪在球场上看着你……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……我有尽力在平复,但跳得太快了,有点头晕……你踢进了,大家都围在你身边,记得吗?记者,工作人员,混进场里的球迷……”


Cristiano有些困惑又有些难过——他不知道为什么,Sergio的情绪如同泄了闸的洪水一般涌出来,填满了昏暗的厨房,填满了整座房子,甚至填满了落雨的马德里。


他的心被冲得一阵接一阵的酸涩。


“sese……”


“我把奖杯递给你,记得吗?很多人把我们挤开了,挤得很远,但我看到你了,也够到你了……奖杯真的很沉,可是大家都太开心了……那天所有人都喝得不少,我想你应该有印象……他们唱歌的声音实在是吵得要命。”Sergio低笑了一声,依然垂着头。


“香槟撒得到处都是,毛巾和球衣乱七八糟地扔在地板上,你差点滑倒……我抓住你了,Gareth也抓住你了……他没怎么喝,对吧?我都差点被你拽倒,但他把我们两个都扶住了……”


“对了,游行——游行你记得吗?他们总在开我的玩笑,叫我唱歌,叫我说两句……还有伯纳乌的庆典,难以置信,不是吗?我们站在一起,为了看烟花,脖子都仰酸了……球迷太热闹了,再加上音乐……”



有那么几秒,我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了。


我说了句什么。


“但我想你大概听到了,大概记得……”

 


“我……”


他突然失去了声音,像是被噎住了,那些字于是都卡在喉咙口,争先恐后地扼住他的呼吸。



我很抱歉。


我太想你了。


我爱你。



 

沉默。他所惧怕的沉默。无边无际的沉默。


确实。”直到Cristiano轻声回答道。



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葡萄牙人的眼神卸去了所有的盔甲,温和的、纯粹的、清澈的。


“我听到了,我也记得——如果你想要的是这个回答的话。”Cristiano停顿了一下。



我也是。



Sergio从他眼中看到了那年在米兰和马德里夜空中绽放的烟花。


“所以,你还要继续问下去吗?——‘我怎么来了’。”




 

*

Sergio睁开眼的时候,天已经大亮,他不知道自己原来睡了这么久。


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香气,草叶舒展着,邻居家的狗今天没有动静,路上由远及近地传来脚步声,又慢慢离开。


什么都没有变,他打开手机看天气,昨夜的雨已经无从寻觅,接下来的一周又清一色地挂着橙色小太阳。


好吧。他揉了揉眼睛,头脑异常清醒。确实,太离谱的梦。


他果然什么都没有说,那人依然在遥远的地中海彼岸迎接同样的朝阳,那些话依旧压在心底,陈旧而俗套,不会被听到。


也很好,反正他习惯如此,没有什么话是一定要说给别人听的。



走廊里突兀地传来哒哒哒哒的响动,门被推开,男孩一阵风似的扑上来,趴在床边,下巴垫在小手上,可怜巴巴地朝他撒娇:“爸爸,想喝牛奶。”


他无奈地轻笑起来,兀自想起那人同样的请求,却只是伸手揉了揉男孩毛茸茸的头,掀开被子下楼去厨房。


“怎么,上次不是自己踮着脚从冰箱里拿出来就喝了吗?”他逗男孩道。


“可是都喝完了!”男孩仰起头看他,瘪着嘴委委屈屈地抗议。


“怎么会呀,明明还有一盒……”话没说完,他意识到了什么。


拉开冰箱门,放牛奶的那一层果然空荡荡的。



“红酒?”

“不了,牛奶就好。”


 

周遭暗下来,头顶的灯光懒散地亮了,他回过头去,葡萄牙人就坐在餐桌旁,端着杯子将牛奶一口气喝光,然后照例舔舔嘴唇朝他笑。


他也笑了起来——那些千斤重的陈旧和俗套,趁机溜走了,将他的胸膛掏得干干净净,坦坦荡荡。



*

马德里到都灵的距离有多远呢?


徒步或者乘船,他都得用伤痕累累的手臂拨开喧嚣、嘈杂和混乱,一切的流言与猜测。


可是他想要的答案不是一个数字,不是一个时间,只是那个人。


什么都好,只要是关于他的。


哪怕是一个微笑,哪怕是一个眼神。


都足够他在以后的雨天里,抱着自己的影子,和回忆对话,填补所有空荡而无意义的时光,好像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真的可以回到自己身边。

 



“爸爸,你在想什么?”


“没什么!”他合上冰箱门,抱起男孩,“咱们该去趟超市了。”




 *

哪怕是一句湿漉漉的。


好久不见。

 



*

请再看 看我一眼

在风中在雨中

再回头凝视一次

请你将此刻牢牢的记住

只为此刻之后

一转身你我便成了陌路


——席慕容《传言》
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end



就当作是,神的一次小小的眷顾


又下雨啦🌧


everyone take care, plz❤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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